全都交代完毕之后，裴谦问道：“都记住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马洋点点头：“放心吧谦哥，我都记住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裴谦非常满意，心想不愧是老马，竟然没有对这些要求提出任何异议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提出的这些要求，显然都非常不利于兔尾直播跟其他直播平台去竞争。

       主播来去自由，也不做任何时长限制，客观上肯定会把兔尾直播变成一个绝佳的跳板。

       在直播圈，主播跳槽是常态，这一方面是因为主播的收入膨胀太快，法律意识淡薄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各大直播平台都在不遗余力地互相挖人。

       现在大部分直播平台都会用大合同锁死那些大主播，虽然有天价违约金，但固定工资也是天价。

       兔尾直播是一个新直播平台，官方又不给固定工资，观众少、礼物钱也不会很多，就算有小主播在兔尾直播火起来，也很快就会被大平台给高薪挖走。

       兔尾直播只要一直缺少有影响力的大主播，对观众的吸引力就会十分有限，就很难火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直播平台的数据造假，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也不只是直播，数据造假在互联网行业内广泛存在，已经形成一种事实上的劣币驱逐良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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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两个同类型的APP，一个有1000真实用户，另一个有10000虚假用户，投资人肯定会选择后者。

       因为他们会觉得，这10000虚假用户里头总得有一两千是真的吧？而前者的1000用户，谁能证明都是真实的？

       所以，当数据造假成为潜规则，那么没有造假的公司也会被认为是造假，真实的数据就变得没有意义了。

       很多平台动辄几亿、几十亿的热度，虽然大家都知道很假，但看这个数字，就是会比那些真实人数几百、几千人的直播间要热闹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而公会、协议礼物、打榜、机器人弹幕等等，也全都是造假热度的手段，这些直播平台要做，肯定就是做全套。

       而裴谦反其道而行之，就是想做那个被劣币驱逐的良币。

       到时候大家一看，兔尾直播这首页的直播间才几千人、几万人，这么凉的平台还看个锤子。

       从严、从重处理擦边球和不良导向直播，也是降低热度的一种方式，当然，也有一点社会责任感在里面。

       目前的绝大多数直播，对法律明令禁止的行为都是非常警惕的，但对于很多擦边球、炒热度的行为，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       比如，某富二代开着豪车街头撩妹，妹子特意穿个低胸装着去飙车，飙车的时候安全带勒得深一点，妹子再因为跑车加速而喊几声……很快就能吸引大量的热度和关注。

       严格来说，这肯定不违法，但却会产生很不好的价值导向作用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管不了别的直播平台怎么做，但自家的直播平台对此肯定是明令禁止的。

       换言之，兔尾直播在尺度上比其他的直播平台要严格很多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原则贯彻下去的话，兔尾直播肯定会淹没在众多的直播平台中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目的就是让兔尾直播这样半死不活地存在下去，自己就一直支付高额的带宽费用烧钱就行了。

       目前主流的直播平台，支出结构大概是：带宽成本30%，主播分成/主播签约费用30%，其他运营成本（如常规办公运营成本，营销成本，版权成本等）40%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砍掉了绝大多数的主播签约成本、营销成本和版权成本，虽然减少了支出，但也杜绝了平台爆火的可能性。

       这样一来，只要安安稳稳地支付带宽成本，就能做到纯亏钱了。

       带宽成本通常是带宽峰值月结的模式，如果当月同时在线人数超过200万，每秒要传输的数据量要高达近300GB，一个月的开销就要奔着4000万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，兔尾直播运营初期肯定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同时在线人数，但不管怎么说，哪怕带宽买小一点，每个月也会烧掉大量的钱，让裴谦现在的负担明显减轻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内容，裴谦早就已经提前做过调查。

       如果是对直播行业有所了解的人，肯定会对裴谦的想法提出质疑，或者至少也得问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老马根本问都没问就全盘接受了，这说明老马要么是对直播行业一无所知，要么就是对自己言听计从，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。

       不管怎么看，老马都很靠谱嘛！

       裴谦对老马的反应非常满意：“嗯，牢记我告诉你的这几点，去好好筹备吧。筹备公司的时候让贺得胜跟陈宇峰帮忙，你可以去其他的直播平台挖一个中层负责人过来，总之钱的问题我来解决，你就放开手脚去干吧！”

       马洋立刻兴致勃勃地站起身来：“没问题谦哥，包在我身上！”

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马洋前脚刚走，办公室外又有人敲门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抬头一看，是辛助理。

       “裴总，孟畅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裴谦眉头微皱：“正好，让他进来，我正想找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过了一会儿，孟畅轻轻敲门，然后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   然而看到裴总的瞬间，孟畅心里不由得“咯噔”一下，有些发虚。

       因为裴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，似乎有点不高兴！

       孟畅见到裴总，总是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，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裴总的眼睛，想耍小聪明却又不敢。

       但是孟畅转念一想，我这是第一天上班啊，就算裴总生气，那应该也是生别人的气，跟我没关系吧？

       然而孟畅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，裴谦已经伸手递过来一份报告：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孟畅有些茫然地伸手接过，刚看到第一页脸色就已经变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……这是我之前做的那个宣传方案的传播效果分析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怎么可能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宣传效果竟然这么好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孟畅完全愣住了，口才极好的他硬是被沉默了五分钟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这份报告，是春节期间腾达实体产业宣传方案的传播效果分析报告！

       之前裴谦本来是想让孟畅春节后在正式开始工作的，但是正好赶上要突击花钱，要给摸鱼外卖、摸鱼网咖、逆风物流、树懒公寓等实体产业打广告。

       裴谦想了一下，既然已经决定让孟畅负责广告营销方面的工作了，何不趁此机会让他练练手呢？

       于是裴谦就给孟畅布置了任务，让他先随便出一套相关实体产业的宣传海报。

       孟畅接到这个宣传任务之后，立刻就着手开始设计。

       宣传效果越差，他拿到的提成就越多，这还不简单么？

       孟畅非常不走心地做了一套设计，所有的宣传海报全都是清一色的极简风格，一个纯色的背景再加上一个logo或者门店的图片就完事了，所有其他的信息全部省略，甚至那些不知道这些产业的普通人看到这个广告，都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在给什么产业做宣传。

       做完交差之后，孟畅就没再关注这个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因为在他看来，这广告的宣传效果肯定很差，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，能起到什么效果呢？

       然而仔细看这份传播效果分析报告，孟畅才发现自己想错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套宣传方案的效果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啊！

       孟畅很懂营销，所以看到这份报告的瞬间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策略，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坏了，我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细节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裴总只是说让我出一套腾达实体产业的宣传海报，但他没说这次宣传的规模如何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还以为只是在京州或者其他个别城市小范围的宣传一下，所以才敲定了这个宣传方案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只是小范围宣传的话，在众多花花绿绿的广告牌里面，这些简单到极致的宣传海报会很不显眼。那些能认出是腾达产业的人，不需要看这个广告也知道；而那些不关注腾达产业的人，看了这广告也会觉得不知所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没想到，裴总竟然这么大规模地投放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只是京州和汉东省，就连帝都、魔都等几个大城市也全都铺天盖地地做了宣传，甚至在某些繁华的街区这些广告全都堆在了一起，形成了集群效应！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只是一张极简广告，很快就会埋没在各种花花绿绿的广告中；但如果整条街都是这种极简的广告，就会立刻给路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，留下深刻的印象，并且会突出一种对品牌价值的强烈自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是……据我所知很多城市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实体产业啊？明明连门店都没有，却硬要打广告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孟畅人晕了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小细节没有把握好，直接导致宣传效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       本来孟畅信心满满，觉得这套宣传方案的效果肯定会奇差无比，结果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！

       按照之前跟裴总签的协议，是每个月发一次提成，会综合近期所有营销宣传活动起到的效果决定提成的数额。

       现在这个腾达实体产业的宣传方案如此成功，肯定会大大拉低综合评价，这个月的提成怕是要受到严重影响！

       孟畅备受打击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他抬头看了看裴总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分析报告。

       奇怪了，怎么感觉裴总比我还生气？

       按理说这宣传方案取得了这么好的宣传效果，裴总的宣传经费赚回来了，也不用给我多发提成了，不该喜出望外、得意忘形才对吗？